【21世紀經濟報道  新健康  2016-01-13  記者盧杉  編譯】

百度醫療領域的布局以“連接醫患+人工智能”為主線，大多由自身親自操刀，但由於競價排名和售賣病友貼吧，遭遇信任危機；阿里醫療布局與天貓思路一致，希望整合“醫療+藥品”，但醫療側至今難見起色，成為雞肋產品。

近日，百度“血友病吧”的經營管理權被“賣”給私營醫療公司的消息在網絡上流傳，受到病友及醫療業內人士抨擊，加之飽受詬病的競價排名機制，為百度醫療領域的布局蒙上了信任危機的陰影。

作為BAT之一的百度，與阿里和騰訊相比，其在醫療產業的野心似乎更大，截至目前，百度自身開發了百度醫療大腦、百度醫生、拇指醫生、百度健康、百度醫學、Dulife、百度直達號八個醫療板塊，2015年間又對外投資了兩家互聯網醫療公司。

百度以搜索起家，一個小的搜索框後台承載的是海量的數據和流量，以此進軍醫療行業，靠搭建平台進行資源整合和相關產品的研發，其醫療領域布局邏輯主線為“醫患關係+人工智能”，競價和貼吧、知道等並非百度對醫療行業的真正布局，而是由其搜索業務延伸出的服務。

阿里巴巴則以電商和支付優勢為依托，從藥品端入手，以此為重點布局發展“藥+醫”模式。

而對於下一步的互聯網醫療布局，百度依靠自己的運營平台，加上出手寥寥的互聯網醫療企業，投資邏輯暫不甚明晰；阿里巴巴單刀直入，企圖在藥品電商之外發展出新的版圖，然而當下能被外界所看清的還只有藥品一條路。

但百度醫療業務的發展須避免信任危機，阿里則需在藥品之外拓展醫療側。

百度醫療布局：連接醫患+人工智能“百度想做的事情是把正確的病人送到正確的醫生那兒。”2015年10月26日晚，百度CEO李彥宏在複旦大學正大體育館與複旦學子展開對話，在回答來自醫學院學生的問題時，李彥宏表明瞭百度在互聯網醫療方面的目標和方向。

李彥宏說，每個垂直行業都有其獨特的技術，但互聯網帶來最大的改變通常在效率上，他用醫生的例子加以說明：“中國大概有200萬醫生，但普通老百姓不管小病大病都往人滿為患的三甲醫院跑專家問診。一方面絕大多數醫生處在無病可看、醫療資源被浪費的狀態，另一方面有些病人不需要專家門診，最終排到隊，專家咨詢三五分鐘就把你打發出來了。”“有些病人一般正規醫學專業畢業三五年的醫生就能看得很好，有些病真的很複雜，我們希望專家跟他談半個小時、兩個小時甚至五個小時。”醫生和病人之間能夠更加合理匹配，達到更高的效率，李彥宏說：“百度想做的‘互聯網+醫療’是想朝這個方向去做。”自2012年至今，百度自身開發了百度醫療大腦、百度醫生、拇指醫生、百度健康、百度醫學、Dulife、百度直達號八個醫療板塊。這一點與騰訊不同，後者大多投資其他醫療公司。

八大醫療板塊的關注點為醫生和患者以及兩者之間的聯繫，百度醫生專注掛號，拇指醫生用於醫患交流，百度健康範圍更廣，屬於醫療板塊中的大雜燴；百度醫學、百度醫圖專供醫生使用，前者可搜索專業醫學信息，後者則可傳遞醫療影像；百度醫療大腦和百度智能健康設備平台是獨立的單元，醫療大腦希望讓機器學習醫生的看診行為，屬於人工智能，健康設備平台可連接智能醫療硬件，收集醫療數據。

為做實八大醫療板塊，2015年百度與醫生、醫院、各地衛計委廣泛建立合作，如301醫院、華山醫院、上海一婦嬰、中日友好醫院、廣醫一院、協和醫學院等，百度醫生進駐陝西、安徽、江蘇、貴州、深圳等省市，並與多家互聯網醫療公司簽署合作協議。

百度醫療市場部目前對醫療產業發展定位為：“在改善中國固有的醫療資源分配不均衡、提高用戶服務體驗的同時，為醫院和第三方醫療企業提供新的服務模式和新的盈利增長點。”在立足自身發展醫療業務外，百度還投資了兩家互聯網醫療公司，但與阿里、騰訊相比，對外投資顯得保守許多。2015年兩筆吸引眼球的投資案例分別是“健康之路”和“趣醫網”。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就為何選擇這兩家進行投資向百度問詢，百度方面表示：“趣醫網和醫護網擁有一定的發展基礎，也是行業內比較領先的企業，連接線上與線下、支持分級診療、雙向轉診醫療體系的未來發展方向也與百度醫療目標相契合。”健康之路即醫護網由張萬能創立，主營業務為導醫導診、預約掛號等為就醫流程服務的網絡平台。百度方面表示，與其合作“能夠把百度的圖像語音識別、技術交互、大數據和人工智能運用至產品和服務中。同時，醫護網具有的醫院資源與百度醫生App可以資源共享。”趣醫網創始人李志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採訪時表示，“百度是我們的戰略投資人，帶給我們的是品牌支撐、背書以及資源。”李志對於趣醫網的定位是“公立醫院的朋友”，要做“醫院對接互聯網端的外接總平台”，他認為，百度選擇他們也是“在公立醫院端的布局”。百度方面則表示，未來將會在搜索引擎、大數據、網絡安全、雲技術等領域與趣醫網達成合作。

醫院從傳統服務模式向互聯網轉型過程中需要很多服務。“我們自己會做一些產品和服務，比如改變就醫流程的APP、轉診、商業保險等，也會有第三方通過接入這個平台來為醫院服務。”李志認為，大部分醫療服務的買單方一定不是直接用戶，而是保險和醫藥。“一個月後，我們會有一到兩家戰略投資方進來，也是圍繞這兩塊落地的，到時候外界會對趣醫網的商業模式看得更加清晰。”雖然百度在接受採訪時表示，“投資健康之路和趣醫網只是醫療聯盟生態建設的一部分，我們更主要的還是連接醫患服務，打通公立醫院線上線下。”未來會“抱著開放的態度與業內機構進行合作，診療更重要的場景發生在醫院”。

但目前來看，百度對互聯網醫療的投資布局更多基於本身業務的優勢，有著線上龐大的流量但沒有核心的資源握在手中。對於它想要做的“與醫療+互聯網生態聯盟合作伙伴各施所長”，並沒有清晰的路徑顯現。

從李彥宏對複旦學子的另一個回答里，或許能看出百度今後布局的一個側面。2015年10月，百度與北京協和醫學院合作開展食管癌研究項目，李彥宏表示“我需要百度用它的大數據和人工智能的技術來解決這個問題”。通過找到足夠多的食管癌的病人樣本，測出其基因共性，以此來作為預防和治療的前提。

阿里巴巴：“阿里健康與淘寶天貓的思路是一樣的”阿里集團在互聯網醫療領域的主要業務依托於阿里健康運營，成立阿里健康則是阿里在進軍互聯網醫療最大的一筆投資收購。

阿里是較早著手布局互聯網醫療的公司。2011年9月，尋醫問藥網獲得雲鋒基金數千萬元A輪融資。2012年2月，U醫U藥獲得新浪微博基金數百萬元A輪融資，U醫U藥也從藥店O2O轉向如糖尿病等慢性病的管理和保健服務。2015年4月，在線醫療平台“華康全景網”宣佈該公司完成人民幣2億元的B輪融資，由雲鋒基金領投。據華康CEO劉波此前透露，此次融資將用於加速推進覆蓋診前、診中、診後全鏈條的“智慧醫院”業務布局。

除此之外，目前阿里最大手筆也是最重要的戰略布局是2014年1月斥資1.7億美元對中信二十一世紀進行收購，占股達54.3%，成為其實際控制者。

中信二十一世紀此前是一家以提供電訊及信息增值服務、產品識別、鑒定、追蹤系統、系統集成及軟件開發為主業的公司，為港股上市公司。手中握有全國藥品電子監管碼，即PIATS，作為每件藥品的電子監管碼，可以讓消費者追蹤到藥品的制藥廠商、分銷商和零售商，以保障藥品質量。

其時天貓醫藥館還沒有拿到藥品銷售牌照，作為天貓商城下的醫藥購物頻道，更多地是作為平台為藥企、經營商和機構之間進行導流。之後，阿里又收購了業內第一塊第三方網上藥品銷售資格證的試點牌照、95095交易平台網站。

這兩家所帶來的網上藥品銷售權以及藥品數據資源，無疑是阿里豪擲重金的一大誘惑。

2014年10月21日，中信二十一世紀正式更名為“阿里健康”（00241.HK）。根據2015年阿里健康的中期報告，該集團業務“為綜合醫療保健信息及內容服務供應商，注重創新，致力於應用最先進的信息技術為中國政府部門、醫療保健行業及消費者提供互聯網解決方案。”這樣的說法在阿里健康副總裁馬立口中得到了進一步解釋。“阿里健康的定位是用互聯網技術提供醫療領域的解決方案，這個思路與定位跟阿里集團做淘寶天貓是類似的。”馬立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採訪時表示，阿里布局健康領域，藥品醫藥電商這方面在外界看來可能是比較明顯的，“藥品這塊是我們做得比較靠前的部分。”據馬立介紹，阿里健康的業務規劃除了圍繞傳統電商的藥品以外，還有醫療服務、健康管理和保險等方面。“藥和醫是分不開的。患者從健康管理、醫療到用藥是一套流程，拆開來看，也與我們的業務布局相符。”這涉及到阿里健康提出的醫療服務網絡和未來藥店的發展方向。阿里集團在此前的業務主要是由淘寶天貓為主的電商、支付寶為主的互聯網金融和菜鳥物流體系所構成的三大業務支柱。創始人馬雲在前年開始提出“DoubleH”的戰略，即身體和精神健康。用三大業務滿足基本物質需求後，由阿里健康來承擔下一步健康戰略的布局，“這是阿里健康在集團內的定位。”2014年5月，支付寶推出“未來醫院”計劃，簡單來說就是用戶可以在就醫流程中，從掛號、繳費、查收報告、繳費清單查詢等都可以用支付寶來完成。“從支付的角度切入醫療行業，用阿里雲作為數據支撐”，馬立說，加上阿里健康，這三部分承擔了阿里集團在醫療健康方面的落地業務。

2016年1月5日，在複旦大學舉行的“大數據驅動的管理與決策研究”學術研討會上，阿里巴巴的副總裁車品覺表示，大數據不等於數據大，不等於雲計算，也不等於人工智能。在數據的應用過程中，要注意一點，“沒有通用的大數據，只有專用的大數據，醫療就是醫療，零售就是零售。在阿里還沒有菜鳥之前，我對物流一點都不懂，專項的大數據，它的數據分佈是不一樣的。”或許這亦是阿里運用大數據進行決策的一個反映。

與百度一樣，阿里更多地借助了本來作為互聯網公司的優勢，從自身的電商和支付強項入手，由藥品等方面切入醫療行業進行投資布局。至於今後的發展，馬立說藥品方面依然是發展前端，除了天貓醫藥館的B2C業務和未來藥店合伙人計劃O2O業務，還要用互聯網手段搭建分級診療的網絡。“我們已經看到了一些突破口。”她舉例說，如可穿戴設備+APP可完成一層分級；淺層的醫療服務，如家庭醫生再完成一層分級，“我們已經開始在北京和上海的社區進行試點”；之後再分級到三甲醫院等。

在阿里健康的2015中期報告中，亦可以看到未來的兩個業務方向分別為醫藥電商業務和醫療服務網絡。其中，阿里健康也提出了建議收購後推進的業務戰略，包括整合線上與線下交易平台、繼續投資軟件平台以及應用數據分析執行雲計算及大數據戰略。

前路難判

2015年12月26日，由上海交通大學安泰經濟與管理學院與上海智慧醫療創新平台所舉辦的論壇上，上海市生物醫藥科技產業促進中心書記兼副主任傅大煦表示，目前智慧醫療的三大機遇分別是，醫療服務供需不平衡、各路資本強勢介入為創業者帶來創業機遇、中外醫療環境差異為行業引發商業模式的創新機遇。另一方面，“趨勢雖好、進度卻慢，傳統醫療醫生利益鏈里醫生不參與是做不起來的，行業標準缺失、各機構信息尚未實現互聯互通”也是現在的三大挑戰。

“要把院前院中院後環節整合起來，讓醫生走出院牆。”杭州創業軟件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葛航在會上說，他認為未來醫療健康重點發展領域會是醫療美容、中醫藥產業、智能可穿戴設備產業、養老、基因測序等方面。“未來所有的產業都會匯集到金融，保險公司可能會把醫院收購，保險與醫療綑綁銷售，是大健康產業最大的金主。”在政策利好的前景下，越來越多的市場主體參與到互聯網醫療的進程中。互聯網醫療是藍海還是紅海，相互競爭了多年的互聯網大鱷想必已心裡有數。盈利模式是否更加眉目清晰，哪些想法需要拋棄或是更新，如何完善投資據點和描摹未來圖景，大概是新的一年擺在各位大佬前的思考題。

以百度目前的狀況為例，易觀智庫分析師郭陽認為它是在搜索資源的基礎上，是醫院外的服務牽引者，從戰略布局上“還是導診的角色多一些。百度說未來要做醫療大數據，包括科研、用戶、健康管理的數據，但目前還沒有看到。”另一方面，百度的挑戰更來自於用戶的信用度建立。近日，詬病已久的百度競價排名又有不良反饋出現，網絡上民意沸騰。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就此事問詢百度方面，對方反饋的意見是“百度醫生對接的醫療資源，都是權威的公立醫院，我們的三甲醫院資源占全國的三分之一，對應的醫生也都經過認證並且是公立醫院的在職醫生。”此回複事實上答非所問，迴避了對競價排名的解釋。

2016年1月12日，百度公司對外公告稱百度貼吧所有病種類吧全面停止商業合作，只對權威公益組織開放。並稱專注血友病防治的NGO組織“血友之家”已經接受百度貼吧的邀請，成為血友病吧的新吧主。但這樣的說法和做法能否為大衆所接受，還是未知數。

阿里的未來醫院在實行過程中也未見得順利，此前媒體報道過的電子處方外流難題、網上購藥以及如何撬動處方藥市場，均是長期的痛點。“阿里出發的時間更早一些，從藥的服務出發，加入了未來藥店和未來醫院。但想要深入到醫院的診療過程，發展得不是特別順利。”對外經濟貿易大學中國經濟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曹健認為“未來醫院只是一個概念，並沒有清晰的商業模式和落地的東西，網絡醫院能做的東西還很簡單，現在其實還承擔不起未來醫院的概念。”郭陽表示，目前多點執業、分級診療國家還沒給出明確的方向，“BAT們看著創業公司怎麼走，才會去走一個比較穩當的路子，也是通過投資合作才會有一定的積累。”再者，“醫院之間也存在競爭，患者數據不開放，即使能拿到，其他醫院不接受。”作為創業者的李志表示，互聯網主導時代的醫療IT創業，看似繁榮的背後，其實是一地雞毛，“起步越來越易，創業越來越難，守業難上加難。”現在行業的競爭越來越激烈，“以前20年HIS都沒什麼太大變化，但未來五年HIS的形態會發生非常大的變化。行業變革周期越來越快，信息的充分對稱也使得藍海越來越少。”“現在大多數企業僅僅在做點的布局，互聯網醫療在探索，盈利模式都不是很清楚，很難說誰有一個特別清晰的投資戰略。”曹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