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2016-09-26  王雪喬 汪曉慧】

賽諾菲近日連遭打擊。先是本欲收購腫瘤生物藥公司Medivation，卻被輝瑞後來居上，現在又捲入專利糾紛，盡管這場訴訟由它自己發起。

9月19日，全球前十的法國製藥巨頭賽諾菲(Sanofi SA, SAN.FR)宣佈，已針對默克公司 (Merck & Co. Inc., MRK)國際子公司提起專利侵權訴訟。

近憂：“專利懸崖”

賽諾菲在向美國特拉華聯邦地區法院提起的訴訟中表示，默克旗下Merck Sharp  Dohme Corp.侵犯賽諾菲所持有的多達10項專利，其中包括熱銷糖尿病藥品來得時（Lantus，甘精胰島素注射液）和胰島素注射筆soloSTAR。賽諾菲表示已啓動針對默克公司的法律行動。此前默克公司向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提出新藥申請。默克對賽諾菲訴訟一事表示，自己並未侵權。

其實，賽諾菲針對默克提起訴訟的產品Lantus在去年2月12日就已經失去專利保護，賽諾菲之所以仍然要提起對默克的訴訟，在外界看來目的也很明確，拖延默克新藥的上市時間，保衛Lantus及其升級版Toujeo的市場地位。依照美國相關法律，在提出專利訴訟後，FDA對涉事新藥的NDA就會自動停止30個月。

對賽諾菲而言，30個月的喘息時間非常寶貴。在Lantus專利到期的最後階段，需要儘快將Lantus原來擁有的市場佔有率轉移到升級版Toujeo上，從而完成其自家胰島素的市場替代。

總部位於巴黎的賽諾菲是全球胰島素類藥物製造商三大巨頭之一，僅次於諾和諾德，2013年還曾一度坐上胰島素類藥物銷售額第一的交椅。不過，醫保系統的成本意識日益增強，由於部分業務受到醫保系統的壓力，胰島素製造商之間的競爭加劇。在此背景下，賽諾菲預計未來數年糖尿病藥品創造的收入將下降。

從2016年上半年的表現來看，賽諾菲的糖尿病和心臟病業務都在延續下滑的趨勢，總營收之所以還能成長，是因為其子公司健贊（Gen-zyme）的多發性硬化症和罕見病藥物貢獻了19%的成長。

不同於輝瑞、葛蘭素史克等在多領域全面開花的藥企，賽諾菲目前並沒有一款能夠媲美Lantus的暢銷藥。訴訟可以贏得時間，但賽諾菲更需要的是新的現金牛。

進退兩難的賽諾菲做了兩手準備，一方面繼續研發推廣糖尿病創新藥物。另一方面，為了彌補糖尿病業務收入的下降，賽諾菲想要重拾去年剛剛拋棄的腫瘤藥業務。就在去年，這家大型製藥商打算脫離抗腫瘤領域，當時該公司砍掉了許多抗癌研發業務。但是今年，該公司又試圖回到抗腫瘤領域。

壓力：定價與競爭

賽諾菲與默克的這場官司，雖然法庭還沒有判決結果，但目前公衆已知的是，Lantus在去年就已經失去了專利保護。默克方面言之鑿鑿表示自己並未侵犯Lantus的相關專利。

對此，賽諾菲回應，“我們的科學家創新已經獲得了美國專利商標局專利所認可。透過我們的專利保護，我們為新藥的探索做好準備，以解決未滿足的醫療需求。”

不過，法庭上的勝負並不決定生意場上的輸贏。如果能為賽諾菲贏得30個月的緩衝，已經是這場戰鬥的最大意義。

Lantus是全球首個長效胰島素類似物，也是目前全球最暢銷的基礎胰島素，該藥物已在糖尿病市場稱霸十多年，是賽諾菲最大的一顆搖錢樹。2014年銷售額一度達到80多億美元的峰值，2015年賽諾菲全球銷售額 370億歐元，Lantus也占了約20％。但Lantus已經過了最輝煌的時期，整個2015年度，Lantus的全年銷售額下滑11%。受Lantus銷量下滑影響，賽諾菲糖尿病業務收入已連續四個季度下滑。

其中，美國市場下滑最為嚴重，銷售額下降30%以上，主要是因為美國市場的定價壓力持續存在。

就在賽諾菲宣佈起訴默克之後兩天，9月21日，美國頂級的保險公司美國聯合健康（UnitedHealth）將部分藥物排除在處方集的保險覆蓋範圍外，賽諾菲的Lantus就在其中。聯合健康已經是三大美國醫療服務提供商中，第二個將Lantus從其2017年覆蓋藥品的名單中撤消的公司。處方的變化將促使病人轉向生物相似藥以節省費用，這在以保險公司為中心的美國藥品市場，無疑是對藥企的重大打擊。

定價壓力不是賽諾菲唯一的焦慮，更頭疼的是Lantus專利到期後，學名藥蜂擁而至的局面。這些生物相似藥比Lantus的價格便宜約15%。Lantus面臨的價格競爭必定更為激烈。

賽諾菲此前還與糖尿病藥物排名緊隨其後的禮來打過官司。2014年，賽諾菲宣稱禮來/百靈佳殷格翰共同研發的Basaglar侵犯了賽諾菲Lantus的四項智慧財產權，該藥物只能延遲銷售。到了去年9月，禮來和賽諾菲就甘精胰島素專利糾紛達成一致，禮來將於今年年底銷售賽諾菲Lantus的生物相似藥。為此，賽諾菲還是在今年不得不主動降價，以應對即將上市的競爭者，這導致其今年第二季度的全球銷售額下降了11%，在美國下降了20%多。

畢竟在專利糾紛頻頻的生物藥領域，打官司成本昂貴，又前有與禮來的和解，此次也不排除賽諾菲與默克最終走向和解。

除了Lantus的生物相似藥的競爭壓力，基礎胰島素類藥物中其它新藥的成長，也是Lantus面臨的競爭。Lantus還將面臨諾和諾德的長效胰島素類似物Levemir的市場佔有率擠壓。此外，默沙東及三星生物製藥均開發了一款甘精胰島素生物類似物。

而就在近期，諾和諾德與賽諾菲在FDA新產品NDA中又發生了競賽。兩家公司先後向FDA提交了治療2型糖尿病藥物的上市申請，賽諾菲為了讓IglarLixi早上市，不惜以2.45億美元獲取優先審查權，但審查期限還是延遲到了11月。不過，諾和諾德於 5月份提交的同類產品IdegLira同樣被延遲，直至12月。

反擊：新藥與新病

為了擺脫目前的困頓局面，賽諾菲也在積極採取措施。首先是在糖尿病領域研發和推廣新藥，以求鞏固市場份額。

去年2月26日，美國FDA批准賽諾菲糖尿病藥物Toujeo，這是Lan-tus的一款更加強效的後續產品。FDA批准這款日用一次的長效基礎胰島素治療1型及更加盛行的2型糖尿病成人患者。

Toujeo與Lantus有相同的活性成分-甘精胰島素，但濃度是Lan-tus的三倍，並且更能逐步地釋放胰島素。這款藥物提供了與Lantus一樣的血糖控製，但能明顯降低低血糖發生率，低血糖是一種潛在危險的血糖下降。

這款藥物被認為是賽諾菲最重要的研發線產品，賽諾菲期望很快將患者從使用Lantus轉移到使用Toujeo上來。去年，Toujeo的銷售額只有1.64億歐元。今年二季度Toujeo全球銷售額是1.41億歐元。

胰島素作為慢性病長期用藥，意味著市場替代更加緩慢。已接受治療的患者沒有太強的動力更換長期使用的產品。Toujeo可以延長專利期、完成市場替代，但其本質上無多創新，活性成分同為甘精胰島素，Toujeo將濃度提高了3倍，考慮到甘精胰島素的緩釋作用通過等電點條件下的沉澱實現，高濃度的Toujeo沉澱更為完全釋放更加緩慢平穩。

但也正因如此，吳文君認為，胰島素市場的競爭肯定會有，然而這個競爭也是很長周期的。即使是禮來、默克的新產品上市，對於賽諾菲來說，競爭的產品做市場替代也需要較長時間。他認為，因為糖尿病病人基數很大，存量患者是市場的主體，新增胰島素治療患者才是新產品競爭的焦點，總體上產品迭代周期相對較長。即使市場份額逐漸下降，Lantus仍然會在較長時間內為賽諾菲提供穩定銷售收入。

不止升級Lantus，賽諾菲還試圖拓展其他胰島素產品。

它曾與曼恩凱德結盟，寄望後者的吸入式胰島素Afrezza也能填補Lantus專利到期後的業績空缺。然而，隨著Afrezza正式上市後整個2015年的全球銷售額只有700萬歐元，遠低於此前投資者預計的首年銷售額6-10億美元，賽諾菲的想法破滅了，並最終退出了與曼恩凱德的合作。

到了今年9月12日，賽諾菲又與和Google母公司Alphabet旗下的美國生命科學公司Verily展開合作，將聯手投資約5億美元，建立一家集設備與服務於一身的糖尿病合資企業。

另一方面，僅憑胰島素產品定江山的賽諾菲，開始彌補此前的戰略失誤。原本抗癌系列藥物就比不上羅氏、百時美施貴寶和默沙東等公司，去年，這家大型製藥商又打算脫離抗腫瘤領域，當時該公司砍掉許多抗癌研發業務。

雖然今年賽諾菲又與許多其他生物技術公司簽署 了協議，但此番折騰之下，賽諾菲短期內更難開發出能夠匹敵施貴寶、默沙東等公司的新型腫瘤藥物。為此，賽諾菲去年新上任的CEO Olivier Brandicourt在今年卯足勁收購麥迪韋遜，一家腫瘤生物製藥公司。賽諾菲希望能夠通過麥迪韋遜銷售額為20億美元的抗前列腺癌藥物Xtandi直接獲利，緩解賽諾菲的財務壓力，同時為研發爭取時間。

不過，賽諾菲的這樁收購案敗給了輝瑞，後者以140億美元現金，力壓一衆收購商。幸而，在腫瘤研發領域還有其他新秀公司待價而沽。

如果與同為糖尿病三強的諾和諾德和禮來比較，賽諾菲既沒有諾和諾德那種專注胰島素，產品線全面鋪開的精神，也不似禮來因為製藥業務多元，並不執著於在胰島素一棵樹上吊死。雖然全球排名前五，但與更領先的輝瑞、諾華相比，賽諾菲單薄的產品線在未來一段時間，恐怕仍將是公司管理層急需解決的問題。